第(2/3)页 他也不是生气,更多的,大抵是在对方陷入危险时,对自己帮不上忙的无力罢了。 可他也清楚,倘若再来一次,禾晏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换做是他也一样。 但她还在,能够在自己面前欢喜打闹,就已经是上天的厚待,足够了。 过了片刻,他看向禾晏,弯了弯唇,“好。” 禾晏大喜“这就对了嘛,我……” “但我不会帮喝完这碗汤。” “……” 禾晏“肖珏,真的很小气。” …… 又过了两日,禾晏同肖珏去看了夏承秀。 禾晏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哀伤的,郁郁寡欢的姑娘,但出乎她的意料,夏承秀看起来,竟还不错。 禾晏看到她的时候,她正摇着一只红漆小鼓,逗着竹篮里的婴孩。婴孩睁着眼睛,眼睛随着那只小鼓转个不停,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夏承秀被他逗得发笑。 禾晏唤了一声“承秀姑娘。”夏承秀才看到她,讶然一刻,随即道“禾姑娘。” 夏承秀瘦了许多,显得衣裳极宽大,不过瞧着脸色尚好,不知是不是做了母亲的缘故,越发温柔。禾晏原本想着要如何安慰她,才能让夏承秀心中好受一些,如今瞧见了,才发现自己原本准备的话,似是都用不上。 “承秀姑娘,这些日子还好吗?”禾晏想了许久,终是只问了这么一句。 “尚好。”夏承秀笑道“有慕夏陪着,日子也不算难捱。” 禾晏闻言有些难受,夏承秀看着她,反倒笑了,“禾姑娘,不必为我难过。刚得知燕贺的消息时,我是难以接受,甚至想着,随他一走了之。不过如今有了慕夏,原先一些执念,渐渐也就消散了。” “当年嫁给燕贺时,我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早。”她低头笑笑,“但既然选择了,也没什么好说的。燕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也要好好生活。”她看向篮里的慕夏,“我想,上天对我也不算太过残忍,至少,让我还有慕夏。” 她本就活的通透,有些话不必禾晏说,夏承秀自己也明白。只是,禾晏想,有时候过分的聪慧与懂事,或许才更让人觉得心疼。 她又与夏承秀说了一阵子话,才起身告辞。 这之后,禾晏又去了洪山家中。 洪山不像石头与黄雄,家中尚有幼弟和老母。洪山的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禾晏帮忙寻了学馆,让洪山的弟弟能够上学,又将他母亲家中的用度给接济过来。正如夏承秀所说,死去的人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的人也得好好生活。 她能帮洪山做的,无非也就是替他照顾他的家人。 …… 冬日,临江的酒家,写着“酒”字的旗帜被风吹得飞扬。有手提大刀的壮汉走到卖酒的妇人面前,粗声粗气的问道“可有杏花酒?” 妇人抬头望去,见这莽汉脸上带着刀疤,匪气纵横的模样,一时有些畏惧,小声道“对不住客官,冬日里没有杏花酒,只有黄酒。” 她以为这凶神恶煞的汉子必然要生气,没想到他只道“来三碗黄酒。”将酒钱放在桌上,径自往里走了。 妇人愣了一下,随即匆匆起身,走到酒坛边拿木舀盛酒去。 王霸望着这不大的酒坊,神色沉默。 来这里前他去了一趟匪寨,将此行挣得赏银交给了兄弟,告知他们日后都不要打劫,瞧寨子如今种种地养养鱼过得也很好,刀口舔血的生活,今后都不要再碰了。 去九川的时候,黄雄曾同他说起过这间临江的酒家中,杏花酒格外清甜馥郁。承诺等打完仗回来,就请他在这里喝酒。他欣然答应,但如今,来这里喝酒的,也只有他一人罢了。 时光倏忽而过,没有留下痕迹,却又处处都是痕迹。他不再如当年刚进军营那般,凶狠好斗,寨子里的小孩们说,他现在变得温和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样,也挺好。 能活着回来,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被上天偏爱了。 三碗酒很快端了上来,自家酿的黄酒,酒水看起来浑浊,泛着朴实的辛辣,他一仰头,将面前碗里的酒灌了下去。喉咙至小腹,立刻如灼烧般的滚烫起来。 “老哥,”他一抹嘴巴,吐出一口酒气,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酒不错。” 无人回答他。 片刻后,他又端起剩余的两碗酒,走到窗前。窗前,一株细柳随风摇曳,冬日里,枝叶都光秃秃的,可再过不了多久,春日到来,这里又会生出新绿。 他反手,将两碗酒倒进柳树前的土地里,酒水一点点渗进去。 他默默看了半晌,低声道“也请尝尝。” …… 城东的面馆里,忙碌的少女已经换上了浅蓝色的袄裙,衣裳边上绣了一圈茸茸兔毛,发髻里插着同色的绒花,将本就清秀的脸庞衬的更加娇俏。 越是到了冬日,面馆的生意越好。寒冬腊月的清晨,早上起来吃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就能从心里生出暖呼呼的熨帖。 孙小兰忙的脚不沾地,最后一碗面送上,方能暂时的歇一歇,她正拿着帕子擦额上的汗水,冷不防地,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个有些黑俊的少年,从街边走过,孙小兰瞧着面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即想起来,今年春日开头,她曾见过这少年一面,同行的还有一位寡言的清俊少年,他们走后,桌上留下了一盆山桃花。 少女的心中,倏而生出一阵欣喜,就要开口叫住他,身后有人道“小姑娘,这里再要一碗阳春面——” 孙小兰嘴里应着,再抬头去看,就见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早已没有了那个影子。 人呢? 身后的催促声令她无心多想,只暗道,罢了,这两个少年既然在朔京,日后必然还有相见的机会。指不定,过几日,他们就来这面馆了。 思及此,她心中又高兴起来。人声鼎沸中,唯有摆在面馆木柜前的那盆山桃花,冬日伶仃萧索,而花盆上描摹的妍丽鲜明,似是春日烂漫。 …… 雪将屋檐压得重重。 禾晏从兵务府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虽腿上有伤,昭康帝也暂时准了她病假,可九川吉郡一战后,后续的军务繁忙,她还是得去兵务府中和诸位同僚议事帮忙。青梅不方便,白日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赤乌送她。不过今日呆的时日久了些,出来的时候,已经这般晚了。 兵务府中,就剩下她一人,禾晏拄着拐棍出来,正想着去请人找辆马车,就看见台阶上站着一人,一身皎月色墨绣暗纹锦服,站在雪里,似将雪地都映亮。 “肖珏!”禾晏冲他挥了挥手。 他笑了一下,走上前来。 “今日怎么有空?”禾晏待他走近,才问。要说她在兵务府忙的要命,肖珏比她还要忙。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