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8)-《替嫁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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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男儿坐在春夜巍峨的城楼,就着一囊清酒坐到了天明。

    关隘外的谢淑同样无寐。

    孤身离家许久,如今终能回归故土,她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前年仲夏,谢淑决意替谢琤前往北梁为质,弥补父亲谢砺对河东军将、谢家先辈的背弃之举时,她也曾跪在祠堂里推想前路。如同上阵杀敌时有可能葬身疆场、马革裹尸那样,到邻国充当质子也是颇凶险的事,闹不好就会有去无回。

    但是那又如何呢?

    她和姑姑靖宁县主一样,都是将门之女,也和谢琤一样,都是谢氏子孙,无非男女有别而已。换了谢琤,他定会放手而搏,以一己之身换来边塞短暂的安宁,给谢珽以斡旋的时机。

    她怎么就不能代为上阵呢?

    哪怕孤身进了敌国,会有荆棘遍布、危机四伏。

    离开魏州的那日,谢淑揣着不畏生死的心。

    在北梁这将近两年的时光里,她也时时警惕、不卑不亢,在元哲的监看试探里安之若素,暗察北梁国都的情形。陪伴她的,除了随行之人,就只有谢琤寄养在她手里的那条卷毛黑狗,还有离别之前徐秉均披在她身上的外裳。

    后来,陆恪暗中潜入。

    于是客舍之外更添了层屏障,让她能够在习惯了身为质女的生活后,配合陆恪的人手探问些消息。

    不知不觉间时序递嬗,又逢春朝。

    得知陆恪已安排好了人手,要寻机将她暗里救出北梁国都,让她做好内应时,谢淑几乎整夜未睡。因怕被人瞧出端倪,又不得不强自按捺激动心绪,如常起居闲坐,翻书逗狗,应付元哲不厌其烦的种种试探。

    直到万事俱备,在月黑风高的长夜里,换上仆婢的装束出了客舍。

    又迅速改装,扮作北梁商女混出都城。

    仲春的江南早已莺飞燕舞,京城里亦有群芳初绽,北梁的春光却来得极晚,冷冽的风里掺杂寒冬残余的冷意。

    谢淑翻身上马,随陆恪疾驰而去。

    直到昼夜疾奔后没有元哲的人跟上来,她才暗自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松懈时,浮起逃出生天的喜悦。

    其后数日之间,队伍时分时合,布下虚虚实实的迷阵,诱走元哲的追踪。陆恪和谢珽派来的眼线暗卫们从容而戒备,一路护送着她,跨过苍凉辽阔的原野,带着她和相依为命的小黑狗安然无恙的趋近雁屏关。

    连日疾驰后人马俱疲,陆恪寻了地方落脚,让谢淑眯上两个时辰,明日好精神奕奕的去见故友亲人。

    谢淑却如何睡得着?

    苍穹浩瀚,皓月当空,出了北梁国都后越往南走,便越添春的气息。哪怕夜风仍旧寒凉,躺在青嫩的草地上,闭上眼睛时,仍能浮现起魏州城春日里群芳竞艳的热闹景象。那片明媚春晖里,曾有个少年翩然而来,诗才秀怀、琼姿玉面,亦熟习弓马,意气风发。

    隔着半个长夜,就快要见到他了。

    不知他如何是何模样?

    谢淑抱紧了身旁酣睡侧卧的小黑,指尖摸向小包袱,那里有他的外裳,熟悉的气息早已褪尽,却承载许多回忆。

    她知道那个少年在边关等她,等到天明、日落,便可久别相见。

    “明日应该会顺利吧?”

    安静的春夜里,谢淑忽而开口,目光眺向雁屏关的方向。

    陆恪和随从盘膝坐在旁边,声音坚毅而笃定,“殿下放心,事到如今,就算元哲的人追到了这里,也未必敢拿咱们怎样。殿下尽管安眠,等人马都歇足了精神,明日后晌就能到雁屏关。到时候,咱们就算到家了,再不必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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