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一年以后-《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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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以后。

    许青舟刚刚结束自己摄影展的前期准备,便匆匆忙忙地收拾行李,和陆承一起去了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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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陆承在挪威谈下了最新一款ssri抗抑郁药物的代理。这款药今年会正式引入国内,相关手续都已经走完,药也进了医保名录。于是年底时挪威制药公司年会,特意邀请了陆承携家人过去参加,以展现对这位中国代理商的重视。陆承看着发来的请柬上,那行写着“携家人一同参会”的英文单词,心底突然就活络了起来。

    一开始,他并没直接和许青舟说这件事,只是有事没事的在朋友圈分享一些诸如《挪威,远比你想象中更美》,《一个无限接近天堂的国家》,《追寻极光之路》等此类文章,还专门掐着吃完晚饭,许青舟喜欢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间发。

    许青舟微信里加的人很少,便总是会刷到陆承的信息。他顺手给陆承点了赞,没多久,陆承就下面自己给自己留言:挪移去了好几趟了,确实很漂亮。不过以往都是公务出差,这次终于不用带秘书。

    许青舟收到红点提醒,点进去看,季涵发了个抠鼻的表情,容律在那里哭唧唧说也想去。许青舟看着,顿时就乐了起来。

    他觉得陆承想要自己陪他一起去的。虽然容律经常向他抱怨,觉得自己老板心思太重,喜怒无常,不行于色,难免让人猜不透心思。

    但许青舟反而觉得陆承是个很好懂的人。他喜欢把什么都写在情绪里,想表达的东西虽然嘴里不说,但行为上却展现得很明白。许青舟偏又对这些情绪不自觉的敏感。故而他总是能够轻易的猜透陆承的想法,或从中判知他的喜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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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当然,这个雷达也并不总是那么灵敏。

    比如此时此刻,当陆承蹲在地上,在那里闷声收拾行李的时候,许青舟就确实没想明白,陆承是因为什么在闹别扭?

    此时距离出发去挪威,还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男人早早就把行李箱拖出来,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因为他没有主动问陆承为什么要去挪威?

    可是挪威制药的邀请函,是快递到陆承公司的。这些琐事都是经手季涵和容律的整理归类,重要的才会递交给陆承做处理。那自己怎么会毫不知情?季涵不说,容律也会告诉他。

    他没有直接从陆承口中得到消息,陆承也没有问许青舟的意见。他总归不好主动提。

    明明是陆承先不说的,只是明里暗里的各种试探。那自己要给怎么样的答案呢?

    许青舟光着脚,穿着居家服,端着一杯茶靠在门框上,一脸苦恼的看着蹲在地上一件件往行李箱里扔衣服的男人。

    “我说陆承……”

    陆承深皱眉头,抬头瞄了一眼许青舟。

    “你出门几天啊,带这么多衣服?”

    陆承手顿了顿,随手拎了几件衣服,从行李箱里扔回床上。

    “你关心我出门几天?你还关心我要出门?”

    许青舟点头:“是啊,我当然……唔,关心你。你不是28号要去挪威参加那边制药公司的年会?”

    陆承把手上的皮带一卷,盘腿坐在地上不说话。

    “我这几天在忙摄影展的事情,可能有点分神。”许青舟哂笑。

    陆承道:“我知道。”

    许青舟往前凑了几步,坐到陆承旁边。

    “可是马上过几天就空下来了啊。往常不都是我帮你收拾箱子,等我空下来帮你?”

    陆承垂下眼皮看看自己乱糟糟的箱子,片刻后说:“不用。”

    许青舟短暂的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

    “可是……你看你收拾成这样,塞的这么满,哪里还放的下我的行李?你要我单独再拿一个行李箱吗?我的行李很少,这样也很麻烦啊。”

    陆承表情愣了一下,先是露出笑容,随即很快又把脸崩紧。

    “放你的行李?怎么,你要和我去挪威啊?”

    “对啊,不然呢?”许青舟反问道。

    陆承嗤笑了一声:“你去干什么,拍照吗?我去参加人家的年会啊。”

    许青舟道:“我当然知道,年会请柬不是一直被放在书房?”

    “唔……你看到了啊。可是你没看见请柬只有一张吗?”陆承故意说着。

    许青舟一时没转过弯,想了好半天,才突然恍然大悟。

    他总算知道陆承在纠结什么了。为什么不肯直接提出邀请,为什么又在暗自生气。

    ——关于关系。许青舟想。

    因为当他仔细回忆,才忽然发现,两个人之间,似乎直到现在,好像也没有明确地谈过关于身份、或关系这类的话题。

    没有严肃地承诺成为情侣;或是郑重的表白我爱你之类;也没有诚恳的征询过: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男朋友;或是隆重地宣告,从此以后我们将在一起。

    但是许青舟想,他们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如今长久的同居,彼此陪伴,这种关乎于关系的默认,难道不该一件自然而然、顺理成章、言而不宣的事情?

    许青舟倏然沉默了下去。接着抿起嘴唇,渐渐开始越想越生气。

    “一张请柬,就没有我的份了吗?你要将我排除在外?”

    陆承盯着许青舟不说话。

    “所以陆承,你觉得我住在这里什么久,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我们之间不再计较金钱,也不再去想公平。”

    “我天天给你洗衣服做饭,照顾你的生活,还要负责处理你那莫名其妙一年不减反而愈发旺盛的性欲,你在嫖我嘛?我是你的保姆?还是你的飞机杯。”

    许青舟说完便生气要走。

    向来温文的读书人,以往很少说粗话。此时嘴里冒出了一两个不甚文雅的词,便愈发显出脾气。

    陆承愣住了,顿了几秒,赶忙追了上去:“许青舟……”

    许青舟自顾自往前走,陆承在后面拉他的衣服。

    “许老师我错了还不行。”

    许青舟顿住脚步,回头看他问:“叫我什么?我是你老师吗?”

    陆承立刻松手,迅速说道:“那你是什么,你是我老婆吗?”

    许青舟未曾多想,下意识就要点头,下巴顿了一下,眼见着陆承愈发裂大的嘴角,便又重新将那两个词品了几秒。

    “陆承,你再说一遍我是你什么?”许青舟的眉毛慢慢立起来,

    陆承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瞬间不再计较,几乎是一秒钟改口:“你是我老公也行。”

    许青舟未料陆承如此不要脸。他一口气憋住,发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气到笑出来。

    “陆承。”

    陆承说:“嗯。”

    “你就不能选择一个更文雅些的词语吗?”

    “比如呢?”陆承虚心的问。

    许青舟挑了下眉毛,拉过男人,凑在他耳边,认认真真地纠正。

    “比如说,一个对于伴侣,在情书或文学中不分性别的称呼,——爱人。”

    “你可以向旁人,郑重的介绍说,我是你的爱人。而这个词,由此也就默认了……”

    “你亦是我的爱人。”

    因为相爱,而结合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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