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Page 1-《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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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给了我一件困难的工作……”

    路上很湿,人们从窗口伸出头来,有的人吹着口哨,有的叫喊着,挥着手。

    天气晴和,阳光灿灿,到处都找不到一点阴影。

    “唱吧!妈妈!”霍霍尔鼓励着她。“生活就是这样!”

    说着他就唱起来,他的歌声压低了所有的声音。母亲跟在他的后面走着,她突然绊了一跤,迅速地跌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深渊对着她发出了可怕的吼声……

    她吓醒了,浑身在发抖。好像有人用着粗暴的手掌抓住了她的心,又恶意地着它,轻轻地压榨它。

    上工的汽笛抛拗地鸣叫了。她断定这已是第二次的汽笛声了。房间里乱糟糟地堆着书籍、衣服、——一切都被移动过了,弄乱了,地上踩得很脏。

    她站起身来,脸也顾不上洗,祷告也不做,就动手收拾房间。

    她走到厨房里,一眼就看见带着一条红布的旗杆。她恼羞成怒地把它拾了起来,想把它丢在暖炉下面,可是,她叹了口气,却把那破碎的红旗解了下来,又仔细叠好,藏在衣袋里,把旗杆在膝盖上折断,丢在暖炉的炉台上。然后用冷水洗了窗户,擦了地板,生了茶炉,穿上了外衣。

    等她在厨房的窗子前坐下来的时候,心里又出现了那个问题。

    “现在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了今天还没有做祷告,于是站起到圣像前面,站了几秒钟,重新坐下,——心里觉得非常空虚。

    一切都是异常的寂静,——好像昨天在街上那样大喊大叫的人们,今天都躲在家里,回想着那个不平常的日子。

    忽然,她眼前浮现出年轻时看过的一幅情景:

    在查乌莎依洛夫老爷家那个古老的花园里,有一个长满了睡莲的大池子。在秋天的一个灰朦的日子里,她刚好从池边走过,看见池子当中有一只小船。池水黑黑的,非常平静,小船好像是贴在凄凉地落着黄叶子的黑水上。这只孤零零的没浆没棹的小船,一动不动地停滞在晦暗的水面上,被干黄的枯叶包围着,令人感到无限的悲哀和莫名的痛苦。

    母亲当时在池边站了好久,心里好生奇怪,是谁把这只小船从池边推开的,到底为了什么?那天晚上,查乌莎依洛夫家的管家的老婆,一个老是蓬着一头黑发、步履轻盈的小个儿女人,在这个池子里投水自尽了。

    母亲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脸,她的思绪抖颤着回到了昨天的印象中。于是,她深深地陷入了昨天记忆的情形中。两眼直呆呆地瞅着早已冰凉的茶碗,就这样僵坐了许久。

    其实,在她心里燃烧着一种希望,希望看见一个聪明而质朴的人,以便向他请教许多问题。

    恰恰与她的希望相符合,在午饭之后,尼古拉·伊凡诺维奇来了。可是,母亲一看到他,又突然惊醒起来。她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问候,就低声说:

    “啊,您不该到这儿来!这样太不小心了!被人看见了会把您抓去的呀……”

    他紧紧地握住了母亲的手,推了推眼镜,将脸凑近母亲,很快地说:

    “事先我早跟巴威尔和安德烈讲好了,如果他俩被抓去,——第二天我就接你到城里去住!”他亲切地解释着,随后又担心地问:“到家里来搜过了?”

    “来过了。到处都搜查了,也摸了。那些人啊,真是半点良心和谦耻都没有!”她大声回答。

    “他们要谦耻干什么?”尼古拉耸了耸肩膀评说着,接着向母亲说明搬进城里去住的必要性。

    母亲听到这种充满关怀的亲人般的言语,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双眼和平地望着尼古拉;她虽然听不懂他的理由,但却深感惊奇,自己为什么对他有这种亲近感和信任呢?“若是巴沙要这样,”她说,“而且对您没有妨碍……”

    他打断了她的话。

    “那您没必要担心。我只单身一人,我姐姐也是偶尔才来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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