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宵禁夜-《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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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爱多年,本能已经可以察觉什么话题不可以延续,乔落听他说这些大道理就头疼,她瞥开脸看车窗,最终还是让了一步。

    “好了,我们不要聊这个了。”

    乔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难道混娱乐圈很丢脸吗?圈里有潜规则就一定在我身上?行得正坐得端,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好非要避嫌的?你们家难道都是老古董吗?

    问不出。

    异国他乡,露台餐厅气氛浪漫,勉力维持的对话终止在纪枕星一句深深不解的话里。

    “你还没有玩够吗?”

    乔落的经纪人在圈里素有“毒眼女王”的称号,从乔落出道就带她,对她宠的时候像亲妈,正经起来说话也不会跟乔落客气。

    她也认真跟乔落谈过,她觉得纪枕星根本不适合乔落。

    “你跟他这么多年,你还没玩够吗?你才是大明星,怎么他一个搞天文研究的,次次都要你迁就他的时间,我倒是想问问他出场费一分钟怎么算!”

    乔落握着冰冷的银质餐叉,指关节泛白,忽然眼眶很酸,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玩,可她又这么不开心呢?

    对面的纪枕星放低声音,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她。

    “你这一年慢慢淡圈吧,起码不要再参加那些争议性很强的节目,你上次在节目上说择偶观,忽然提到我们研究所,你知道那一周有多少网友来门口打卡拍照吗?这种影响力太可怕了,不正常。”

    “乔落,你该玩够了。”

    一直垂着的睫毛,在几次不正常的颤动后抬起,乔落松开手里的餐叉,倏地抬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是,我玩够了。”

    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喝下,她为了唱歌一直好好保护的嗓子被醇厚的酒精灼烧。

    出了餐厅,冷风呼啸,身后并没有人追出来,手机里也安安静静的。

    乔落把手插进外套口袋里,迎着风,往异国的广场喷泉处走。

    她忽然想起。

    两年前,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夜晚,她也跟纪枕星闹分手了,打电话给徐格,哭着说自己要回国。

    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从没有一刻这样清醒过,像走到悬崖处的避无可避,所有少年幻想,所有自欺欺人都在这一刻醒透。

    刚刚走到门边时,她还回头看了餐桌边的纪枕星一眼,他戴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敞目望她,轻轻扶了一下眼镜,眼底尽是你还要怎么闹的意思,他大概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容忍。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真觉得自己任性了好久好久。

    不由的,又想起在十四中实验室的窗口抓猫,少年时的纪枕星愣愣摇头的样子。

    那次接受媒体采访,问及择偶观,她曾回答最喜欢认真的人。

    纪枕星是认真的人。

    关于天文,关于他的工作,他从来找不出半点错,可是关于她,从高中起,她就是不可以打扰他学习的人。

    他对她算认真吗?

    人要怎么承受某日猛然回顾时发现自己或许从未被认真爱过的冲击呢?

    原来一滴眼泪都没有。

    回自己下榻的酒店睡了一觉,乔落被经济人湖姐的电话吵醒。

    “那位怎么说?”

    乔落恍然一下,才记起昨晚那顿饭,她本来是想和纪枕星说有一档恋爱观察综艺找到她这儿,如果他们近两年考虑订婚的事,还是提前通知粉丝比较好,湖姐那边也好运作。

    结果话都没机会说出口。

    他只问她玩够了没有。

    她想,自己真该玩够了,那么多次为了他推掉工作,得罪圈子里的同行。

    有一次她拍封面,他妈妈过来,她半途从杂志社跑出来差点被拉进行业黑名单,后来被湖姐戳着脑袋骂她醒不过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问他妈妈对自己印象怎么样。

    他好半天说:“你平时可以随便穿,但见长辈还是稍微正式些吧。”

    想起来那天实在来不及换、开叉到大腿根的裙子,乔落问:“不漂亮吗?”

    他眼神是真诚的,微顿后说:“很漂亮,但当时不太合适,我不想我妈误会你。”

    当时乔落倒没气,还感动来着。

    纪枕星多么一个一本正经、不染纤尘的人,衬衣纽扣都要扣得严丝合缝,他们明明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他就是被自己勾得不行,就是要喜欢自己呢。

    她太活在一个人的感动和浪漫里。

    想透这些,乔落说话都没力气,深深往被子里一躺,声音囔囔地回答湖姐的问题。

    “没有说,分了。”

    不用眼看,隔着电话也知道她的经纪人在那头翻白眼。

    “又分?那这次你又打算歇多久去找纪先生和好呢?别太拖吧,该聊开还是早点聊开的好。”

    乔落没说话。

    湖姐在电话那头喊她:“在听吗?宝宝。”

    乔落问:“是不是每次都是我找他和好啊?”

    “那还用说。”

    湖姐看不到乔落此刻失意的表情,说完就想起别的一桩事来,忽然感慨道:“我上周在后台晚宴上看见徐格了,他穿那家的成衣是真好看,就很合,野野的酷酷的,真是野生代言人没跑了,我那天还跟他聊天来着,说他要是哪天有兴趣进圈,一定要签给我。”

    人大概是有苦中作乐的精神的,乔落嗤了一声,苦笑说:“徐格比我还难搞,你签他,你等着要命吧你。”

    湖姐说:“不觉得啊,又奶又狼,感觉挺好调.教的那种。”

    “想多了,他前女友要用一双手数,你到时候公关试试。”

    “那我可不受那罪,你不是还有另一个发小么?也帅啊!惊为天人啊我第一次见,气质是真的好,赵蕴如到现在还惦记着他呢吧。”

    “就她也配!”乔落嗤道:“程濯有喜欢的人,怎么轮也轮不到赵蕴如。”

    湖姐好奇道:“谁啊?”

    乔落说:“去年老黑录音室探我班的那个小姑娘,穿小黑裙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特有艺术家气质的那个!也好看啊,她考虑出道吗?”

    乔落快被气笑了。

    “怎么,你现在是打算放弃我了吗?逮着我身边挖人?”

    “那你也不想想我给你操碎了多少心!”

    话题绕一圈,忽然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湖姐说:“那档恋综的事你抓紧问吧,成不成都要给我一句话。”

    乔落直接回:“不成了。”

    “啊?那位这次这么斩钉截铁?”

    乔落淡淡冷笑:“这次斩钉截铁的是我。”

    纪枕星不是圈子里的人,他们恋爱期间也低调,只要乔落不说,根本没人发现他们分手了,第一个发现异常的还是徐格。

    说她最近约麻将的频率太高了。

    “沈思源已经说了,现在有你没他,不约了。”

    乔落提到沈思源也没有好脸色,白眼一翻,“切,当我愿意见他,真是输不起,不管,你再给我找一个人。”

    酒吧这时候还没开业,保洁阿姨还在打扫,正换着风,徐格站在调酒台里闲闲擦杯子,手机滴滴的消息就没断过。

    他这人社交牛批,八方来客,他也能不动声色安排妥当了,就是看着老一副不上心的纨绔相,实际上事儿没少忙活。

    徐格回完消息,看乔落一眼:“我上哪儿给你找?你爸那私人飞机能用么?要不打个飞的,把濯哥哥接回来凑你的三缺一?”

    徐格在台子里,太远了,不然乔落要踢他一脚。

    “怎么不用你爸的!”

    “我爸没有啊,”徐格笑着一摊手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规矩,花大钱必须老婆同意,多少年了我妈死活不让,现在又多我嫂子一个反对,彻底没戏。”

    乔落想起徐格那个怕老婆的爹,忽然乐不可支,连带着心里都松快了不少。

    她又问徐格:“唉,挺长时间了,没见你找新女朋友?找一个会打麻将的,给我凑牌搭子。”

    “会打麻将的?”徐格还能不了解乔落,哼笑了一声说:“哪种?孟听枝那样的?牌烂,还给你放水?”

    这回乔落踢不着也要起身过去踢一脚。

    徐格叫痛着躲。

    当场“啪叽”赔了一杯子,两人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愣一秒,乔落耸肩,徐格找袋子单独装起来。

    “败家,就你这么造,纪枕星家那屋子房顶不得给你掀了?”

    乔落靠在台子上,垂眼看徐格捡玻璃,声音低低说:“懒得掀。”

    指尖一颤,划到玻璃,一线血刚冒出来就被徐格紧紧按住,他扎起袋口,交给保洁阿姨。

    刚好施杰过来,跟徐格说tlu情人节惯例活动的事,当天肯定要增加一些安保,门口入场检查的事也不是小工程。

    等徐格说完事过来,乔落已经无聊到把酒架上挂着的一把尤克里里拿下来试音,果然只是当装饰品的,音很烂的。

    她弹了一段小星星,就见徐格走回来了。

    “你这个酒吧赚钱么?”乔落打量四周。

    “还行,”徐格敛眼看她搭在琴弦上的手指,很快收回目光,唇角微斜说:“怎么?你瞧上了?那你结婚我贴你点股份当陪嫁?”

    “分了!分了!想笑就笑吧,听懂了还跟我装!”

    乔落大声,嫌弃至极地瞪眼回去,随后嘴里说着:“谁瞧上你这酒吧了,就是觉着每年情人节都搞免单,不赔么?”

    徐格站在那儿,没说话。

    他这酒吧是他大三那年开的,他磨着家里砸了一笔钱,他爹掏钱爽快,就当打水漂了。

    他自己闷头干,一身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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