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复仇开始-《樱花树下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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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山重忠和秋道拓人的一战很精彩,如果双方不是身处于军阵之中,如果田山重忠不是为了突围,那么这一战是值得称道的公平一战,必定为后人津津乐道。

    但可惜不是。

    田山重忠根本没时间与秋道拓人纠缠,其他人也不会放眼看着两人所谓的单挑。

    出动大军的目标就是为了杀田山重忠,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围殴战,是很多人群殴田山重忠一个。而秋道拓人只是这很多人中的一个。

    如果田山重忠不能在两人相遇的第一时间击败秋道拓人,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再次被围困。如果只是他一人,他可以再次突围,但是他身后还有他的儿子重秀,以及跟着他南征北战多年的精锐骑士。

    英雄末路便是如此。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所以看似云淡风轻的田山重忠出手就是搏命的杀招。

    虽只是平平淡淡的一拳,却是用了全力。加上三日月踩着彩虹疾行的速度,这一拳直接打出了音爆。

    只见残影一闪就出现在巨人秋道拓人的面前,而秋道拓人也挥出了右拳。他的右拳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其上还带着禁器拳套,他是有备而来的。

    秋道拓人明白这次的相遇战是他此生唯一雪耻的机会,如果他打赢了,或者未败,那么秋道家将会重新夺回天下第一力士的美名。这是复仇战,也是荣誉战,所以秋道拓人丝毫不敢藏私。出手亦是全力。

    那巨大的右拳宛如大山一样,这大山一样的拳头却拥有着炮弹一般的速度朝着宛如蝼蚁般大小的田山重忠打去。那巨大的压迫感即使离得很远也能让人想象到被砸扁的恐惧。

    两拳对碰,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以两人拳头为中心的空气被挤压崩散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这一刻连无形的空气都有了形状。

    但是那身材如山脉一般的秋道拓人却在这一拳之下被崩飞了出去,被田山重忠打飞了出去。

    这种场面是很震撼的,甚至是匪夷所思的,很难相信在视觉观感上一个正常身材大小的人能够一拳打飞一个巨人,宛如一个人一拳打飞了一座山。

    谁见过山飞出去的样子?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秋道拓人自己作为当事人他是最清楚的,在两拳相碰的瞬间他的手臂骨就被打断了,连带着他的禁器拳套都被砸扁了,手臂上的纱布以及衣服被高速的拳风震的粉碎。他从空中滑落,巨人之术被打破,狼狈的落到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但他却在笑。那是一种畅快的笑,怪力无双啊!真的是怪力无双啊!

    他大声笑着:“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依然不如你啊。”

    田山重忠在空中骑着马,俯视着秋道拓人:“你吃药了?”

    “你是登天,我却只算半步登天,不吃禁药,怎么和你公平一战。”秋道拓人说完,见田山重忠要走,忽而大喊道:“你要像英雄一样死去!拜托了!”

    说完,秋道拓人便大口的咳血,然后昏了过去。

    田山重忠看了眼追来的人,其中多有劲敌,他看了眼已经昏过去的秋道拓人,轻声呢喃着什么,只是风太大,谁也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此时田山重忠的手里有两枚药,这两枚药一蓝一红,这是秋道家的禁药。在两人交手的一瞬间,秋道拓人弹给他的。他了解秋道拓人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这两枚药肯定是无毒的。他大抵知道秋道拓人的想法,他想让他死的轰轰烈烈。

    连秋道拓人也觉得他这次是跑不了了,看来,他终究是走到了末路。

    蓝色禁药吃了之后,一瞬间力量可增强十倍,这是透支身体的潜力,刚刚秋道拓人大抵是吃了这个药,后遗症是大概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红色禁药吃了之后,一瞬间力量可增强一百倍,但是会死。

    若是以前,田山重忠是看不上这些外物的,他更相信他自己,而不是这些药物。但是此时,他却有些动摇了。

    穷途末路之下,人又能有多少选择呢,大抵只能选择怎么死吧,那么轰轰烈烈的死也不错。

    ……

    琉璃冷眼旁观者一切,她并没有田山重忠的无奈,内斗这种事若不是当事人,在旁人看来是极其愚蠢的。在琉璃看来,北条义时和田山重忠都很愚蠢,他们的愚蠢不在于他们中了她的离间计策,事实上她的计策并不高明,她只是推波助澜而已,矛盾本身就已经存在。

    北条义时和田山重忠之所以如今会打生打死,本质上还是理念的不同,而理念本身其实是很虚无的东西。若这些虚无的东西是理想也就罢了,但琉璃在北条义时和田山重忠身上看不到半点理想的影子,所以他们打生打死的理由看起来就非常的可笑。

    他们为之奋斗的东西和底层人的幻想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并无二致,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虚无的。

    对北条家来说,田山重忠在他们的幻想中是一个有威胁的人,那必须铲除,不计代价,仿佛只需要解决了田山重忠,那么他们就能坐稳位置了。但哪里有那么简单呢,若北条家掌权的信念不稳固,像田山重忠这样的威胁会越来越多,杀不完的。而且这样大张旗鼓的杀田山重忠,本质上还是在打整个御家人的脸,得不偿失。因为这并不能掘取御家人的信念,那么幕府的实权就拿不到。

    权力的本质来自于相信。人们脑海中坚信的东西才给了某些人权力,这种信念越稳固,权力也就越稳固。杀田山重忠并不能稳固信念,甚至是风险极大的破坏信念的行为,这是极为冒险的事情。

    北条家中的人不可能没人想到这个问题,既然有人想到了,但没那么去做,就证明了北条家人心不齐。在人心不齐的情况下杀田山重忠,反而更像是在证明一些什么,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

    是谁在虚张声势?

    “若我所料不错,田山重忠这件事之后,北条会内乱。至于是前妻派还是后妻派掌权,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所谓。”琉璃淡淡的说着,鸢尾花木听的神采奕奕,而影流之主奈良寻已经睡着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手。”鸢尾花木在战场外看的热血沸腾,此时反而没有先前那么多犹豫了。

    “再等等,田山重忠还没到极限,北条义时应该也在等。”

    这一战打的时间太久,车轮战之下神仙都扛不住,但是田山重忠依然在坚持,只是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不停的逃,身后的大军不停的追。终于田山重忠决定留下来拦住追兵,让他的儿子有机会逃回武藏。

    这场战争发生了第一次的转折点。

    这个转折点并不在于田山重忠的儿子重秀离开给了田山重忠放开手脚的机会。

    而是重秀做了一个让田山重忠难以置信的选择,他带着余下的骑士逆冲锋,朝着那些追兵反冲锋而去,如先前田山重忠做的那样。

    “父亲,我为你骄傲!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给我冲。”重秀的反冲锋是求死的行为,是为了给他的父亲留下生存的机会。因为父亲有三日月,一心想跑的情况下是有机会逃走的。这是重秀看似匪夷所思的行为背后的逻辑。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最让人佩服,一种是绝世的天才做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一种是正常人做了看起来十分不正常的事情,甚至是十分愚蠢的事情,但是却对其他人有意义的事情。

    重秀毕竟不是他的父亲,他的反冲锋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身死当场。

    但他的死却无人嘲笑,见证者都会在心里暗叹一句虎父无犬子。

    重秀的死,激发了田山重忠的凶性,他不再逃跑,宛如一个杀神又杀了回去。

    那便是他最后的癫狂。

    谁都看出来他想求死,想拉人陪葬,这个时候那些原本追击的人反而在后退,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被杀。

    于是战场上发生了搞笑的一幕,田山重忠一人一马追着几千几万人跑。

    ……

    “真是悲哀啊。当初的堂叔源义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死法?巴是不是也曾这样浴血奋战,在万人的军阵中是否感受过敌人无穷无尽,是否感受过绝望呢?她的剑可曾颤抖过?”

    “如今攻守易形,曾经的追击者,变成了被追击者,田山重忠是否也感受到了悲凉呢?”

    “曾经脱离平氏,投降源氏,跟随我父亲并肩作战,但是却又选择了源赖朝,当了我父亲的掘墓人,他可曾想到他也会有如此一天呢?”

    “守护源氏的天下?”

    “你一个田山氏之人凭什么守护源氏的天下?当初率先攻入奥州,带着武藏兵团围攻我家,放火杀人,逼的庆叔力竭之后被万箭穿心而死,你可曾想过今天?”

    琉璃呢喃自语,渐渐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一战使得奥州血流成河,鸡犬不留,让她年幼的心灵遭到了多大的打击,若不是如今有控心的能力,她现在已经出离了愤怒。

    “看,田山重忠如今的装备怎么那么眼熟?”鸢尾花木咬牙大声道。

    “黑销甲,金缕重剑,竟是庆叔的装备!”琉璃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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