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故人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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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元辂拔剑,带着凛冽的寒光,架在谢旃颈项中:“谢旃,你可知罪?”

    在意识反应之前,手已经按上了腰间刀,桓宣顿了顿,让手依旧停在那里覆住刀柄,动也未动。

    谢旃抬眼,依旧是平静温润的神色:“谢旃何罪之有?”

    “诈死欺君,勾结南蛮,”刀锋往下压了压,按出浅浅的印痕,“朕早该杀了你。”

    “谢旃从来都是景国子民,从不曾归顺代君,景国子民为国谋划,何罪之有?”谢旃淡淡说道。

    “是么?”元辂冷哼一声,“那朕今日,就杀了你这个景国子民!”

    刀锋忽地一拖,在修长的颈项中带出一道血痕,桓宣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指骨攥了又攥,攥成坚硬的青白色,大刀拔出几分,对面貂裘的袖子微微一动,谢旃看了过来。

    深棕色的眸子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含着柔和的光芒,看他一眼。

    有什么极熟稔,不自觉中已经刻进骨子里的默契在心头一闪,桓宣收刀还鞘,看见谢旃平静的脸。脖子上的血流得很急,元辂存心立威,又带着了恼怒,下手不轻,谢旃脸上一丁点痛楚的迹象都没有,依旧是一把低缓温润的声线:“我若是代君,下手之前,就会三思。”

    “思什么?”元辂轻笑,“杀了你,景国再无智囊,朕灭南蛮如屠猪狗尔。”

    话音未落,门外一声又高又长的急呼:“报!”

    哨骑惶急着一直奔到近前,双膝跪倒:“陛下,景国军围困邺京!”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桓宣低眼,对上谢旃了然的眸子,他淡淡说道:“兖州围城之时,我军取道琅琊,过济水、黄河,取邺京。”

    他看了眼顺着刀锋流下的血:“今日代君若杀了我,最迟今晚消息就会传到邺京,即刻攻城。”

    堂中一时鸦雀无声,桓宣默默站着,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所有人都以为攻打琅琊是为辅翼进击兖州,其实,也只是檀香帅的障眼法,为的是在琅琊屯兵,待济水、黄河结冰后,不需舟楫便可渡河,自山水之间潜行,逼近邺京。

    这段时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兖州、淮泗,谁都不曾发现这支奇兵,所以在能在今天突然发难,威胁元辂议和。时机稍纵即逝,难怪谢旃这样着急赶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长剑在手,剑下人只是文士,几乎束手待毙,但这一剑,怎么也下不去。元辂冷冷盯着谢旃,许久:“檀香帅,好谋算。”

    非但济水

    、黄河结冰,漳水必定也已结冰,邺京的天然屏障少了大半,原本拱卫京畿的精兵又被他带走了一半,正是各处最为薄弱的时候,范轨虽然有廉颇之勇之谋,但他不敢轻易赌这一局。

    “我与代君议和,只不过怜悯百姓无辜,愿意与代君各让一步,若是代君一意孤行,那就邺京兖州一齐发动,与代君较个死活,”谢旃不急不慢,“舍弃谢旃性命,换邺京那些皇子公主,还有陛下视如亚父的范老太师,做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许

    久,元辂轻笑一声,放下了剑:“朕从不知道谢旃檀那是这样的人物,是朕小看你了。”

    他慢慢走回御榻:“议和吧。”

    场中一时躁动起来,北人们有许多不服,元戎高声叫道:“皇侄,就这么算了?我都替你窝囊得紧!”

    元辂冷冷看着,忽地一笑:“桓大将军。”

    桓宣抬头,元辂居高临下看着他:“朕前些日子命大将军查清檀香帅的身份,给了大将军三天时间,大将军却到今日都没查出来,实在无能。来人,押大将军下去,杖责五十。”

    宿卫一涌而上,桓宣垂目,迎上谢旃苍凉的目光。

    他发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在说抱歉。

    桓宣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啪,啪,沉重的板子声响起,谢旃垂着眼皮,听见元辂幽幽说道:“这还是过命的兄弟呢,好狠的心肠。”

    谢旃慢慢走到塌前落座,从袖中取出国书交给宦官:“这是我国议和的条件,请代君过目。”

    刺史府外院,王澍候在办事吏员起坐的抱厦,听完里面的通报,转身离开。

    “参军,”顾冉追过来,“要不要?”

    “稍安勿躁。”王澍跨马往别院奔去,“若是陛下肯放人,就送明公去别院。”

    这天从早到晚,和谈片刻也不曾停,双方唇枪舌战,为着一个个条款争执不休,到入夜时也不曾谈成,顾冉守在外院等了多时,门开了,一个小宦官走过来:“陛下怜惜大将军伤重,留他在府中住下。”

    顾冉心里明白,这是把人扣下了。再想脱身,只怕是千难万难。

    二更时分,桓宣犹未合眼。

    这次杖责下手极重,况且又是伤上加伤,便是强壮如他也觉得吃不消,此时敷了药也不能躺卧,只得趴在床上闭着眼养神,听见门帘一动,跟着是谢旃的声音:“弃奴。”

    桓宣睁开眼,谢旃站在床前:“皇帝留我住在隔壁。”

    桓宣看他一眼,没说话。元辂向来有点恶趣味,让他们相对共处只怕就有这个意图,当然更主要是为了方便监视他两个,到这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窸窸窣窣的衣服响,谢旃蹲了下来:“我给你带了药。”

    他拿着一个瓷盒送了过来,桓宣冷冷说道:“不必。”

    谢旃顿了顿,声音涩住:“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桓宣重又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脖颈上裹着巾帕的伤口,“各为其主罢了,不敢劳檀香

    帅探问,请回吧。”

    “弃奴,”许久,听见谢旃苦涩的声音,“当初我联络柔然起事,固然是为了南北夹击,更重要的是想调你回六镇,如此中原的战局便与你无关,我委实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是我的错,我连累了你。”

    柔然突袭,六镇内乱,果然都是他的手笔。而他原本是要回去的,可她出了事。桓宣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闭着眼睛:“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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